“三局兩勝，我贏了！”女子勾著唇，與李衛說話，李衛蔫蔫地垂下頭，“嗯，願賭服輸，姑娘要我做什麽只管開口，我絕不耍懶。”

“你倒有點賭品。”這一回說話的，是男聲，正沮喪著的李衛擡了頭，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走來，女子朝他福了福身，男子上前牽著女子的手，李衛道：“瞧你說的，這賭有賭品，我李衛雖然大字不識一個，可這關系賭的，我可是該懂的都懂。雖說這位姑娘贏得我蹊蹺，可這輸了就輸了，我一個大男人的，哪能說話不算話。姑娘，你有何吩咐，只管開口。”

“不急！”女子淡定地說話。“你且與我說說，你假扮欽差怎麽有那麽大的膽子，竟然連朝廷命官也要玩弄於股掌中？”

“哈哈，姑娘你太誇獎了，我那是趕鴨子上架！”李衛呵呵地直笑，很是謙虛，倒是那一身明黃的男子坐到旁邊的欄桿上，“你可知道，依著大清的律例，你一個無品無階的人，狀告朝廷命官，就算是告對了，你也得受責！”

“啊，我不知道這些事兒！”話題突然轉得這般嚴肅，李衛一頓，反正過來順口就答了。明黃男子盯著李衛，“那你現在知道了。”

李衛一頓，而後反應過來了男子的意思，“知道了又怎麽樣，別讓人再碰到同樣的事兒，要是再讓我碰到了，該怎麽著，我還怎麽著。你是不知道，我們村有多少人被活活餓死，都是那些狗日的貪官的，竟然把糧食都給貪了。四處擡高糧價，就想把自己的荷包裝滿。”

“牽扯其中的，下至一方縣令，上至朝中大臣，捉了不少了，這樣，你以為還不夠？”男子側頭一問。李衛呆呆地回道：“這不是應該的嗎？他們貪臟枉法。全然不顧百姓死活。這樣的人，死上百次千次，那都是應當的。”

這麽鏗鏘有力。果斷決絕，男子盯著他，“他們之中，大清那麽多的官。就沒一個是好的？”

“額，皇上是個好皇上。四爺跟十三爺，也算好人，還有一位十五爺，也還挺不錯的。”李衛細細地數著。聽到十五爺，兩人都一頓，男子很快又恢覆。接著問道：“那若是給你個官當當，你想當個什麽官？”

李衛揮揮手道：“你這是開玩笑吶。我大字不識一個的人。當什麽官吶。不過，皇上真要讓我當官，我肯定當得比那些個狗官要好。”

“哦，憑什麽？”

“因為我壓根沒想當官！”李衛說得相當的自信，倒是男子一怔，喃喃道：“天下萬物，有容乃大，無欲為剛。你沒想過當官，卻是無欲，唉……”

輕輕一嘆，有些許無奈與認命。李衛聽得一知半解，可還是知道這話是在誇他的，呵呵地直笑。男子再次地問道：“要真你當官，你想當什麽官？”

“這真要讓我說了準的話，那就讓我當個三品臬臺。”

“哈哈，你倒是真敢開口啊！可你現在，還沒那本事當這三品的臬臺，給你個七品縣令吧，一個受災的七品縣令。當好了這七品縣令，將來你才能當上三品臬臺，啊！”

“真要讓你說了準啊，七品縣令就七品縣令唄。”李衛順口那麽接著。男子卻正色問道：“可這七品縣令，你能當好嗎？”

“嗨，這有什麽難的。”李衛說得輕松，男子道：“幾萬百姓，嗷嗷待哺，還有官場上的是是非非……”

李衛大氣地一揮掌，“這有什麽，百姓受苦，那就想辦法讓百姓吃飽喝足了。什麽官場上的是是非非，那都是繞彎子的事兒，別管那些什麽破規矩，躺直了過，那不就結了嗎？”

這，這真是初生之牛不畏虎啊！可是，瞧著李衛這認真的神情，不管是男子，還是一旁沒有再出聲的女子，都不認為他只是玩笑。

“來人吶！”男子揚聲叫喚，李衛都反應不過來，倒是剛剛領著他進來的那太監走了進來，跪下聽命著，“老四跟老十三呢？”

“在外面候著！”太監回話，男子再次出聲道：“讓他們進來。”

太監應聲退去，李衛震驚地張望，只見那兩個身著朝袍的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，跪下道：“給皇阿瑪請安，皇貴妃！”

李衛已經完全嚇住了，看了看男子也就是康熙，又看了看一邊沒再作聲的女子，也就是豐離，立刻跪了下去，這嚇得全身都在發抖。康熙道：“起來吧！”

瞥了李衛一眼，“怎麽，剛剛不是挺好的嗎？骰子玩得不錯，坐在這兒，聊得也不錯！”

康熙站了起來，瞧著豐離在旁笑得眉眼彎彎的，這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，倒是胤祥對於李衛走了這樣的狗屎運，這真是不知道怎麽說。皇阿瑪要見他也就算了，連皇貴妃竟然也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也生了好奇心。以往他跟四哥總說李衛的好話，這會兒卻覺得李衛很是礙眼。

“皇上有旨，還不遵旨？”胤祥跟著胤禛站了起來，想要胤禛開口提醒，那還是讓李衛呆著吧。胤祥終究還是上前一步，提醒了李衛，李衛是真讓康熙嚇得不輕，發顫地站了起來，就那麽坐欄桿旁的地上。偷偷地拿眼看了康熙，康熙道：“人不不錯，侍君以誠心，愛民是仁心，孺子可教也。”

倒讓李衛想不到的是，康熙這當著他最怕的四爺的面誇著他呢，李衛是真想哭啊！如此滑稽的樣兒，豐離側過頭掩住笑，不當打擾他們談正事兒。

“原他想著要做個三品的臬臺，後來聽著朕說了說，也答應了從七品的縣令做起。”

康熙的話音剛落，胤禛跟胤祥的目光如刀地甩向李衛，李衛帶著哭腔地道：“皇上，您別逗我了。”

“受災的縣還有哪個縣令出缺的？”康熙對於李衛這怕死的模樣，也覺得逗弄得差不多了。還是直接地說正事兒吧，胤禛答道：“兒臣查看了吏部的公文，尚有洪洞縣未定縣令人選。”

“如此，李衛，你委屈著往洪洞縣任縣令吧。”康熙一言定局，李衛也是嚇呆了，還是歡喜傻了。嘴唇動了動。卻不懂謝恩。胤禛橫了他一眼，卻不說話，還是胤祥上前。“皇上欽定你為縣令，還不謝恩。”

“我，我今天什麽都沒帶，我拿什麽謝恩吶！”李衛沖著胤祥說話。康熙更是樂了。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人了，笑道：“那就改日。不過。有一樣，不能拿百姓的血汗錢，大清的官銀。”

李衛一頓，康熙接著道：“可是追回了他們私賣糧草所得的銀兩？”

“已經追回放入了國庫。共有兩百萬兩。”胤禛簡潔地回答，康熙點了點頭，“撥給李衛二十萬兩。讓你在洪洞縣，助那裏的百姓重建園。讓他們安居樂業。這二十萬兩，你得一個子不少的，給朕用到百姓的身上，李衛，你可敢答應！”

“這有什麽不敢的，皇上，你放心，我在這兒給你保證，你給的二十萬兩，我定一分不差的都用到百姓的身上，若是，若是我沒做，那，那讓我，讓我絕子絕孫！”

“李衛，不可君前失儀。”胤禛出言訓斥，李衛連忙捂住嘴，康熙道：“無妨。”

很是寬宏大量啊！看康熙沒有旁的吩咐了，胤禛跟胤祥就打算帶著李衛退下了，豐離卻喊了等等，康熙挑了挑眉，李衛整個人都昏乎乎著，豐離拿出了那上好的白玉骰子，還有那花梨木做的骰蠱，“這骰子跟骰蠱，算是我送你的賀禮。你那賭術啊，騙騙不懂行的人還成，這要跟行家一露手，那可要不得了，所以啊，往後要想著靠這賭術做些什麽，還得多練練。”

胤禛跟胤祥，就是康熙聽著豐離這話，都有些詫異，這賭本是朝廷命官當禁的，豐離這會兒跟著李衛說這些話，難道還想著勸李衛真靠這賭術做什麽？

“皇貴妃是行家？”與旁人的想法不同，李衛卻靈敏地嗅到別的味道，一語中的。眼睛發亮地看向豐離，豐離笑了笑，“算不上行家，只是懂些皮毛。不過，要贏你易如反掌。拿著！若是哪一日急著用銀子，我這玉骰子跟這花梨木的骰蠱吧，也值幾個錢。”

“那，我就不客氣了！”李衛伸手拿了骰子跟骰蠱，這拿在手裏那叫一個愛不釋手啊！胤祥忍著跳動的眉頭，實在想不出來，皇貴妃怎麽會看這小混混兒那麽順眼呢。不管是白玉骰子還是那花梨木的骰蠱，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的，給了李衛這不識貨的，沒準那日他缺銀子，真要拿了這兩樣去換銀子。

“你可要好好記著你自己說過的話，當個好官，縣令三年一任，三年後，你回京若是得了百姓的認可，我再送你幾個更好的骰子如何？”

“不用，不用，我定是要當個萬民擁戴的好官的，你的禮，我就不要了。這已經很好了！”李衛前面說得堅定，後面的話，卻是有些受之有愧啊，平白無故地拿了豐離的禮，他就夠不好意思了，三年之後的事兒，誰又能知道呢，不過他啊，是定要當個好官的。

“好！”在場的無論是豐離還是康熙，或是胤禛胤祥，都一致的喜歡這種貪，卻不是貪得無厭的人。李衛這一句話，都是在他們心裏落了個好，可惜主角卻毫無所察，只拿著豐離給的骰子，那叫一個喜歡的啊，摸個不停。

“阿瑪，額娘，四哥，十三哥！”豐恒走了進來，分別請了安，瞧著李衛在，微微地一笑，李衛連忙地請安，“十五爺吉祥！”

“恭喜了，李衛！”當著康熙的面兒，豐恒就那麽跟李衛賀喜了，李衛不好意思地撓了後腦勺，“瞧十五爺你說的，這都是皇上寬宏大量，饒了我一死不說，還讓我做了洪洞縣的七品縣令。”

“阿瑪，額娘，孩兒好些年沒跟四哥十三哥一塊了，今兒個的，孩兒想跟四哥跟十三哥好好聚聚，阿瑪就讓我們幾個告退了吧！”豐恒含笑地與康熙提要求。敢說出這樣話的人，也只有豐恒。康熙掠了眼皮看了豐恒一眼，一揮手道：“去吧！”

“謝皇阿瑪！”豐恒末了可是好好地道謝來著。胤禛跟胤祥帶著李衛一塊告退。豐離叮囑了豐恒一句，若是晚了，那便在宮外住一宿，不必急著回宮。

豐恒爽快地答應。李衛這才後知後覺得反應到，豐恒一直叫的豐離額娘，雖然他不懂朝廷的事兒，可進京那麽久了，就算是牢裏，他可也沒少聽說皇貴妃這三個字，他這見過幾面的十五爺，就是皇貴妃所出，而皇貴妃，就是他剛剛那一直口口聲聲稱著姑娘的人。

這，十五爺都快二十了，皇貴妃，也將近四十了吧，跟他娘差不多一樣的年紀，但是，他娘完全沒辦法跟人家比啊，皇貴妃這看起來，完全就跟個小姑娘似的。

難怪牢裏的兄弟們總說皇上專寵皇貴妃呢，皇貴妃長得比思盈好看多了，這麽大的年紀卻看起來還那麽年輕，這性子看起來也和善，骰子擲得那麽好，那麽的謙虛。李衛覺得，他已經明白了為什麽京城裏的人都說康熙專寵皇貴妃了，這樣好的媳婦，誰能不愛惜啊！

“李衛，你先自個兒回去吧！”出了暢春園，胤祥打發了李衛，李衛這整個人還在做夢的狀態，胤祥的話也不知道聽沒聽的，應了一聲就走了，可沒走幾步，又轉了回來。沖著豐恒道：“十五爺，算我冒昧，我就問你一個問題。”

豐恒是完全沒有預料，李衛回頭是要問他問題，笑了笑，“你問吧。”

“你，你真是皇貴妃的兒子？”李衛還是耐不住地問出了這麽一句，毫無疑問的，立刻若了胤禛跟胤祥的怒目，李衛連忙解釋道：“不是，我的意思啊，皇貴妃看起來那麽年輕，這，真不像有你那麽大兒子的人吶！”

“呵呵，如假包換，你沒瞧著，我很像我額娘嗎？”豐恒卻是見怪不怪的。李衛被豐恒這麽一提醒吧，點了點頭，“嗯，沒錯，是挺像的。”

“行了，趕緊走吧，別口沒遮攔的！”胤祥只想著趕緊打發完了李衛，李衛呢，終於是證實了，也就放心了，乖覺地走了。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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